堂本家的小剧场是萌物

山有木兮卿有意

第十九章 魂息

       大殿内,元安与元溟冷冷地对峙着,元溟一派冷静的模样倒是让他心惊,他恍惚想起来旧时那个讨他欢心的小人儿模样来。
       “剿灭巫族计划失败,是儿臣办事不利,无论父皇如何惩罚,儿臣甘愿受罚。”
      “当初信誓旦旦,如今一败涂地,这就是你的本事?”
      “看来父皇就从不对儿臣寄予过什么厚望,这次也只是让父皇更失望罢了。”
      元安沉吟片刻:“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朕,不知道不问你的话,你会瞒朕到何时。除了巫族,谁还能在阵中使用灵力,你到底是要灭了他们,还是在帮他们?”无论是巫族还是暗巫做大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能使用灵力的,除了巫族,难道父皇忘了,还有暗巫吗?”
     “暗巫害死了你的母亲。”元安厉声质问。
     “但没有暗巫的话,谁能跟巫族一争高下?暗巫是杀了我的母后,但杀我母后的是定水,定水一死,大仇已报,这笔账不该算在暗巫头上。”
     “狡辩!你这是在与虎谋皮。”
     “若能让暗巫与巫族自相残杀,我便可不费一兵一卒轻易剿灭巫族,父皇心心念念的,不就是不想这巫族与皇室共享这大魏天下吗?”
     “朕让你在阵中灭了巫族,你在阵中,还做了什么?”元安终于还是问出口。
     “既然父皇都已经知道还何必让我说出口?我有什么事,能瞒得住父皇呢?”元溟抬眸看了元安一眼。
     “朕让你灭了巫族,可没让你残害手足。”
     “那父皇是要降罪于我了?那如何昭告天下?说大魏天子与我,一起灭了巫族?”元溟冷冷反击。
     “放肆!”
     “这一次,三哥不仅仅是帮我顶罪,也替父皇掩盖了真相。”元溟眼里波光潋滟,定定地盯着元安看,似乎并不怕他的父皇了。
     “你给我听清楚了,你三哥是替你而死的,你这辈子都欠他一条命。”
     元溟心脏骤然纠痛,面上却不显:“所以还请父皇,给三哥上一炷香,为人父,送三哥最后一程。”
     “你三哥残害手足,罪名做实,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元安狠狠地捏住元溟下巴,把这个儿子又仔细看了一眼,想要瞧出他一丝动摇,却是发现元溟眼睛深如死潭,探不出一丝情绪,元安怒不可遏,“滚!”
     元溟转身痴笑道:“父皇,最像你的应该是儿臣……我们一样狠。”

   夜里,凉风戚戚,济王府的大厅冷清一片,只除了几个下人守着灵堂。唯有那孩童的哭啼声算是应了景。元溟漠然挥手让众人退下,他想要跟他的三哥好好地告别……
      “三哥,我知道你最怕孤单。所以我来陪你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走后,连一炷香都没有。”元溟俯身望着棺木里容颜安详的元济,一点一滴地回想起三哥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百般照顾,回想起这一年来三哥给予他的无数陪伴和安慰……望着望着,念着念着,眼泪终于忍不住砸了下来,啪嗒滴落在元济的脸上,而后滑落到他三哥惨白的唇间,元溟伸手去擦,却是越擦越多……埋首在元济冰冷的唇瓣上印上了最后一个吻,元溟恍然才意识到在那段短暂而缱绻的温存关系里,他们竟是不曾在床榻之外的场合交换过亲吻……他总是要么霸道,要么急切,却从不曾温柔以待……那段时间他总生气三哥的若即若离,却不知是自己从未给过他一个肯定……
      元溟擦了泪,轻轻地,开始为元济整理着妆容和衣饰,他最后的样子,他来为他准备。从元济腰间摸出香囊的一刻,元溟的情绪瞬间奔溃,他痴痴地望着手掌中那个熟悉的香囊,这个曾被他赌气抛掷在泥水中的香囊就好好地被元济收在心口的位置,即便它已经因为浸透泥水失去了原来的味道……元溟终于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滑落在棺木前,趴伏于地,一遍遍地磕着头,泪流满面:“三哥……三哥……”
      这一刻,他仿佛恍然看清了那些年被他忽视过的三哥的每一个复杂纠结的眼神,以及每一次掩饰收藏起来的失落。而他却在三哥刻意疏离的时候,只顾着自己的心情,跟他生气,置气不见,却不知他背后如何痛楚,又如何为他筹谋……元溟啜泣着自责不已……
     元漓莆一入堂,便听到了元溟悲切的哭泣,幽幽地带着些怨气开了口:“九哥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元漓的突然到访让元溟来不及收拾情绪:“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送三哥一程。”元漓看元溟哭红的眼,收敛了语气说道。
      元溟也并不多加阻拦,他不能让他三哥灵堂前不得安宁,再者此刻有心前来相送的人却是不多,也唯有这向来没心没肺,不理朝堂纷争的十二弟还敢来了。
      元漓倾身,看了眼元济,又是叹息:“三哥……你如此决绝为一人,值得吗?”言毕,元漓不禁睨了元溟一眼,伸手悄然把绿幽灵藏到了元济身上。
      元溟却是心神震荡,无暇察觉。值得吗?如若可以,他真希望他的三哥觉得不值,便也不会为了他这样一个人赔上一切……三哥,但愿来世我们还做兄弟,只是兄弟,如此或许我们便能长长久久地相伴相知,那样便也不会再累三哥如此难受……
      “九哥,但愿你不后悔……”元漓转身离开。
      元溟第一次对元漓的挑衅置若罔闻,只悲戚地孤单地站着……

       原来灵石绿幽灵有蕴养魂魄的能力,元漓不惜耗费半成灵力,方护住了元济魂息不灭。
       那日破阵之后,元漓又悄然入了离境天,此番动静,怕是要出大事。虽然身为玲珑使者不能过多干预这个时空的事态发展动向,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地前来查探一番。谁知却意外撞破了元济与元溟的事情,元漓是真的吃了好大一惊,久久方才消化掉二人对话的内容。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以来他三哥元济心心念念之人竟然是他的九哥元溟……
       看出元济已是死心决然,元漓不放心地一路隐身紧随其后,终于还是在紧要关头借助了身上的灵石绿幽灵的力量,施法吸取了元济的几缕魂息,也止住了伤口处的血,元济自然也就呈现断气身亡状态。今夜前来便是为了把这灵石与元济安放一起,如此方能保元济尸身不化。元漓想着也唯有等到下葬之后再去盗出元济,助他魂息归体,才算真的救了他三哥一命。
       只是,这事元漓却是不能告知那个悲戚失落之人以减他半分痛楚。此番他出手相救已是坏了九转玲珑阵法的规矩,如若真的影响了这一时空的循环,怕是到时他也难以收拾残局。
       故而,随后元漓只能悄悄把刚恢复的元济藏了起来……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藏匿之法,就是暂时先封存了元济的记忆,让他远离朝堂,远离往后的所有纷争,如此便也不会影响到这一时空的秩序,也算折中之举了。
      
      大魏边境一处偏僻山落间,有一简陋的小木屋,木屋外围了一个小院子,栽种着些花草和菜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此简单的生活节奏,早就把元漓给闷坏了。
       “三哥,你乖乖在这等我,我会再回来看你的。”元漓是一刻也待不住了。眼看元济身体恢复无恙,迫不及待地背上行囊出走。
      “漓弟放心。我一个人也无妨的。”元济醒转后,记忆是白纸一张,虽是多有懵懂时刻,但了无牵绊反倒更是翩然出尘,不喜不悲的模样让元漓总还是有些戚戚。
      “三哥,你保重。”
      “好。漓弟下次来,记得帮我带些香料。说来奇怪,这香囊明明失了气味,我却总还依稀能闻到一种很熟悉的香味似的。我想试试能不能调配出来……”元济如今剩下的往昔印记只有两件,一是这失了味道的香囊,一是围脖遮挡去的触目惊心的伤痕。元济不曾问,也不敢问,毕竟这样的伤,他却还活着,这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三哥可是想起什么了?”元漓有些担忧。
      “没有,每次一想都觉得头痛欲裂。便也不想了……”
      “三哥别太勉强自己就好。”
      “漓弟放心,快走吧。再耽搁,出了山天都要黑了……”
      元漓告辞下山,一路惆怅,元济的记忆明明已被他封存,却还是念着香囊的味道,果然人心是最难控制的,他想那大概已是纂刻在元济身体的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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